求职的故事
“其实他们招聘我是很合算的。我干了很长时间的工业会计,业务非常熟练,不会比本科生差。1400元一个月,他们上哪找一个像我这样一上手就可以熟练工作的会计?”
7元店里的生活
周绍金住在八卦岭的一家7元店里。7元店,顾名思义,就是住一晚收7元钱的旅店,也就是为那些像周一样来的求职者提供睡觉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只想着同一件事情——找工作。但周的工作找得一点也不顺利。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但工作还是没有着落。在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正在为工作的事情犯愁。
周租住的那间单房里一共住着10个人。10平方米左右地方,密密麻麻挤着五六张双层的单人床,床上铺着凉席或者被褥,单薄的被子到处乱堆着,满眼都是又黑又脏的床单。墙角一张暗黑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绿色的胶壳水瓶,缺口的玻璃杯和吃饭用的碗筷零乱地摆在木桌上。一位长期房客正在用一只电热器在搪瓷盆里炖牛肉改善伙食。外走廊的过道上摆放着一个旧电视,有几个人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抽烟一边无聊地看香港电视剧。在门的上方,有一盏昏暗的日光灯,据说出租者为了省电,只有到了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拉开电闸送电,12点之前又会拉下电闸。由于通风不好,室内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息。
“条件是差了点,但是便宜。”周说,“因为我带的钱不多,还要找工作,如果要坚持下去,就得一直住下去。”有一位和周住在一起的求职者说到这里的情况表示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据他自己介绍,去年夏天的一段时间里,他就住在荔枝公园,白天找工作到处奔波,晚上在草坪上铺上报纸就睡下了。早上赶在早锻炼的人前面去公园的洗手间里洗漱一番,然后还要赶去用人单位面试。
周绍金每天的开支在20元左右,具体开支项是这样:人才大市场的入场费5元,中餐和晚餐的费用各7元。因为早上要赶早,早餐一般就省下了。但这个开支计划经常要被打破。周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学会了吸烟,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的烟抽得很凶。还有在晚上万般无聊的时候他也会去附近的网吧上网。出门的时候,周从老家带来了2000元,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还能对付一阵。但周无疑感到了压力。他带来的这2000元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所以学工业会计的周更愿意把这笔钱看作是成本。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他就“亏损”了,因此,他必须更加勤奋地找工作,这样才能避免血本无归的结局。在每个月才挣300元的老家,这2000元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周不是每天都到人才市场去,他一般买一张当天的《深圳特区报》或者《深圳商报》看一下上面的招聘信息,如果有合适的职位他就去,如果没有他就会呆在住处,这样可以省上5元钱的入场费。
在周的眼里,7元店是一个很压抑的地方。周不喜欢看电视,在找工作之外的时间里,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看书,由于供电是限时的,更多时候他会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酸溜溜的。他希望自己尽快找到一份可以支撑生活的工作,然后离开这里。
和周一起住在7元店里的人很杂,既有等着找工作的,也有白天在外面做小生意的。他们有的来自湖北,有的来自湖南,有的来自内蒙古、青海,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中专生和大专生,还有个别的本科生和少数的高中生。他们中的很多人来深圳的时间都比周要长,有一位堪称老资格的专科生已经在这间店的同一张床上睡了差不多两年。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住在这里,有工作的时候他也住在这里,不仅是为了省钱,更主要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杂住的环境。但他总是找到工作的时候少,没有工作的时候多。这里的另一位老住户是从安徽来的室内装修承包商,他一年当中大概可以忙上两个月,赚了一把之后就来这里 “休息休息”,他经常夜不归店,也不找工作,大把的时间都呆在这里逍遥自在。平常,这些人都怀着强烈的戒心,每天定时吃饭,定时睡觉,很少说话交流,即使聊天,也总是表现出一种在职场里练就的那种圆滑。当谈到找工作的事情时,周总在倾听,他们会以过来人的那种语气张扬地向周吹嘘他们的经历,周说,听了他们的故事你才会感觉到,这些人其实都不简单。
周分明地感觉到这里的消极情绪。很多人在这里住长了,慢慢就没有了找工作的激情,因为深圳的工作确实也不容易找。他们中的很多人在经济上是不能自立的,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向家里和亲戚伸手。还有一些人虽然来深圳很多年了,基本上是老样子,挣的钱还是只够吃饭和抽烟。7元店几乎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外面来的人很少,来得最多的是快餐店送盒饭的和办假证件的。此外,偶尔也有一些衣着暴露的女郎来门前探一下头。7元店找工作之外的生活也很芜杂,有人整夜上网聊天,期待送上门来的一夜情,有人甚至打麻将扑克赌博。